本文作者系 北京人民广播电台 郑莞雨
来源:微传媒
本文所讨论对象以微信为主,辐射到人人网、微博等社交网站。如今微信是社交媒体中的龙头产品,这些产品占据了我们生活中的很大一部分:时间、心境和我们交流的空间——但是从来没有缓解我们的寂寞感。借助于美国媒介研究学家Regis Debray的媒体理论,本文旨在分析社交网络在作为传输工具和媒介时所具备的“高级社会功能”。那些被我们想当然的寻常技术也有产生蝴蝶效应的一天。
微信的乱象可以被广播人所学习:与其一味追逐新媒体的脚步,不如反观新媒体隐含的问题,这样或许能找到传统媒体值得延续、值得探索的地方。
一、自我暴露和自我满足
在线的自我暴露和隐私威胁并非始于微信,但微信是实名制社交媒体的代表。比如在百度贴吧上,我们大部分时候是躲在电脑后面、自由自在地表达我们对兴趣爱好的见解。事实上,在社交媒体中,我们一直处于被“监视”的状态,我们的信息随时被捕捉(比如cookies存储、其他用户围观)。因此,我们发表的文字、图片通常并不反映真实的自我,仅仅是我们希望在公共场合展现的“我”的图景。同时,他人对我们行为“点赞”或评论会给我们带来强烈的满足感,这是在被“监视”中,自主暴露自我,获得即时“反馈”,得到满足。可以解释这一现象的是E.卡茨于1970年代提出的媒介的“使用与满足理论”,该理论认为受众基于特定的需求动机来接触媒介,从中得到满足,这包括认知、情感、个人整合、社会整合和缓解压力五种需求。
对广播而言
相比社交媒体,以广播为代表的大众媒体可以在满足人们的精神层面需求的同时保护个人隐私。每个人都是收音机背后的倾听者。同时,在听众需要通过媒介获得满足的时候,可以通过与主持人的互动、参与听众调查等等获得被曝光的满足、缓解压力。虽然这些受众被曝光的机会较少、话语权较弱,但是并不会被人无时无刻地“监视”着。
二、黑客思维毁了艺术
技术与艺术存在着辩证的关系。比如,Facebook的主界面来自于身为工程师的马克·扎克伯格的简单设计,这种设计平整、严谨,在技术和功能上趋于完美。但是,以Facebook为代表的社交媒体往往缺少了感性色彩和艺术内涵,而且各类社交网站的同质化严重。这种看似严谨的黑客思维可能会损害下一代用户的审美。如果人人都梦想成为马克·扎克伯格或者马化腾,还会有莫扎特或梵高的出现吗?
对广播而言
广播节目内容具有较强的原创性和艺术性,但是传统广播的形式趋于呆板。在研究中心2014年的全国广播调查中,全国各省市广播在节目内容和形式上鲜有大幅度创新者,或许反映了这一行业在制作上的停滞不前。
三、一起孤独
一个新媒体平台或者智能手机看似为我们创造了一个“智能”的世界、让我们相信这是我们需要的;然而当人们围成一桌吃饭时,这种“需要”变得十分可笑:大部分人都在玩手机,而不理会身边的人。有笑话云:“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我站在你面前,而你在发短信。”如果新媒体平台的交流服务反过来损害了面对面交流,那朋友圈中有一堆朋友的意义何在?在Sherry Turkle的书《一起孤独》中,她认为科技让我们一起孤独:“人类之间的交互就像一种复杂的舞蹈。随着人们与机器交流的增多,以及将更多的交互放到手机和电脑上,我们正在忘记如何跳舞。”人们不断地通过互联网与外部世界保持联系,却陷入了深层的孤单。
对广播而言
广播媒体通过声音传播和语言交流能恰到好处地缓解孤独,作为温柔的陪伴存在。这是迄今广播能够坚持挺立、抵抗衰亡的重要原因。人们总有需要陪伴的时候,这些场景包括开车时、上下班时、工作时、睡前等等。虾米音乐的最新版本开启了“按心情”听歌功能,其实就是“按场景”听歌。广播节目迫切需要考虑这一点,以“地铁广播”为例,我们为什么不能做出“约会广播”“夜店广播”“下午茶广播”“睡眠广播” “厕所广播”呢?我们的诉求是让人们在做一件事时想起广播、听这一时段的节目或者电台。
四、社交媒体综合症
“微信综合症”最典型的特点是让人心浮躁和浅薄,其典型表现为不停地刷新、看有多少人给自己的照片“点赞”;在手机上浪费太长的时间却在工作和学习上没有效率;把微信作为逃避现实世界的地方。微信订阅号的蓬勃发展虽然让信息有效、快速、碎片化的呈现,让微店、微商等新兴产品井喷式爆发,但是这种“微”“碎”容易让人养成不良习惯。随处转载、道听途说、随意表态、文章没有深度——信息的唾手可得让信息越来越不值钱。目前暂时没有一个有效摆脱这种综合症的办法,但是必须明白:我们越去把握和充实真实世界,就越少迷恋于虚拟世界。
对广播而言
广播可以简单,可以有深度,多半能让听众静下来,而不是浮躁。它与我们真实世界里的充实相辅相成。因此,需要考虑广播在向新媒体转型过程中的隐患:当我们在新媒体平台上复制转发内容、做“标题党”的时候,我们的内容是否也在逐渐失去思考和深度。
五、总结
对广播而言,我们应珍视其现有的优点,包括真实性、陪伴性、艺术性等;但是,广播最大的问题是难以像人们随时随地需要微信那样被需要——因为广播原本的功能在逐渐减弱。既然功能性被削弱,我们必须考虑到有一天广播的功用也会被一些智能应用所取代,为这种未来做好准备,牢牢抓住广播的陪伴性——给大众带去的认知、快乐和温暖。此外,在“内容为王”的时代,情怀的营造也至关重要:很多时候听众并非是需要信息,而是寻求共鸣与慰藉。只愿广播在许多年后,依然如卡朋特的《昨日重现》唱的那样:“当我年轻的时候,我常常听广播,等待我最爱的那首歌曲。” |